陈赓旅长在神头岭
蒋开印
1938年3月16日，我八路军129师386旅旅长陈赓同志，曾率领部队设伏在神头岭，一举毙、伤日本侵略军1500余人，俘敌8人，毙伤和缴获骡马600余匹，击毁汽车7辆，缴获长短枪550余支。当时，我在386旅772团团部当侦察班长，亲自参加了这场被日本人称为“典型的游击战”的战斗，目击了陈赓旅长在战场上指挥若定和一次遇险的情况。
1938年2月间，侵华日寇为配合其津浦线作战，以3万余人分别从平汉、同蒲、道清等铁路线向晋南、晋西进犯。国民党军队不战而逃，至3月上旬，日寇先后侵占太原、临汾、长治等地，并继续向南侵犯，疯狂“扫荡”黄河北岸，蹂躏我晋东南人民，还企图渡过黄河，直取渔关，占领西安。我八路军129师遵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，为钳制日寇侵犯撞关，策应我115,120师在晋西、晋西北同日寇作战，于3月上旬南下至邯(郸)长(治)线上待机歼敌。中旬，根据当时的情况，我129师决定以385旅一部攻黎城，诱潞城之敌出援，以386旅在神头设伏，歼灭由潞城向黎城增援之敌。
386旅受命后，各部队立即展开政治动员和准备工作。陈赓旅长召集各团领导开会，研究作战部署。开始，陈旅长在图上定下决心，计划在神头以西沟底公路两侧设伏，因为这里地形对我有利。后来他亲率团以上干部到神头村查看了地形，这才发现，从地图上看公路是在沟底，实际上公路是通过岭岗，地形开阔，不便部队隐蔽。这个伏击怎么打?陈旅长笑着对大家说:“没想到这里地形这么开阔，和原来在图上设想的有很大出入，原决定在西沟两侧设伏，现在看来已不可能。”大家议论纷纷，正不知如何是好，陈旅长仔细查看了村东村西的地形，指着公路两侧二十至百米处，有国民党军队以前修筑的一些旧工事，说:“不管怎么样，神头一仗，还是要在这里打!你们看，这里地形虽然开阔，但岭两侧到处都有旧工事，只要我们伪装严密，充分发挥旧有工事的作用，仍可收到出敌不意，战而胜之的效果。”陈旅长充满信心的话语，一下子打消了大家心头的疑虑。随即在现地研究确定了兵力部署:772团设伏神头村西侧，对敌实施主要攻击;771团阻击敌人正面;补充团于公路东侧对敌突袭。
3月15日黄昏，部队进入神头地区，隐蔽在公路两侧的旧工事和枯草丛内待机歼敌。陈赓旅长又亲自来到阵地上，检查部队隐蔽伪装的情况，并指示说:“不要随便动旧工事上的土，踩倒的草一定要顺着风向扶起来。”这时，我被团长叶成焕同志叫去，指示我带领一个班12人到神头北边一个高地上监视黎城敌人动静。战斗打响后，若发现黎城敌人增援，立即以甩5颗手榴弹为号，通知神头作战部队采取措施，战斗结束后再撤回。我带全班乘夜幕到达预定地点。
16日凌晨4时，佯攻黎城的部队首先打响。潞城之敌果然抽调步、骑兵1500余人向黎城增援。8点多钟，敌先头骑兵进入我伏击区，我将其放过。9点多钟，敌主力纵队进至神头村，在我包围圈内稍事集结，并派出骑兵向附近搜索。由于我设伏部队伪装良好，敌未发现，继续向黎城运动。9点半钟，我团叶成焕团长发出攻击信号，各部队立即发起突袭，神头岭上枪炮齐鸣，简直就像千万挂鞭炮一齐点燃，分不出哪是枪声哪是炮声。无数颗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，一批批鬼子在哇里哇啦怪叫中倒下。我772团趁势将敌截为数段，敌人即陷入混乱，失去指挥，四处奔逃，大部被歼。与此同时，黎城敌人一部向神头急进，遭我771团阻击。中午时分，潞城之敌先后两批乘9辆汽车增援神头，被我团7连和炮兵击退，下午4时战斗胜利结束。
下午5时左右，我安排了10名同志继续在原地监视敌人，便带另一名同志到神头去向领导汇报情况。我们一路小跑，刚到神头村口，迎面跑过来一匹乌红色的高头洋马。我几步蹿过去，一把揪住缀绳，把它缴获过来，心里十分高兴。再往前走，到处横七竖八地躺着鬼子的尸体。战友们都在高兴地收缴战利品。正在这时，我看见陈赓旅长从东山岗半坡上走下来，他身后跟着我们团长叶成焕，还有七八个参谋勤务人员。陈旅长穿着整齐的灰布军装，睑上带着笑意从容地走到场坝旁边，在距我有50多米远的地方，站在一辆马车旁，一边观看战利品，一边在和叶团长说着话。我走到土地庙前，把那匹乌红马拴在庙前的石狮子上，正准备过去向首长报告监视敌人的情况，突然，我身旁几步远的土地庙里“叭”地朝外打了一枪，子弹尖叫着从陈赓旅长的两腿之间穿过。陈旅长的马裤虽然被子弹穿破，但他只抬头冷冷地朝枪响方向瞥了一眼，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跟团长说起话来。叶团长倒有些急了，忙拉着旅长赶快离开。我怒火冲天，拉开一颗手榴弹使狠劲朝土地庙甩去，和我一道来的那个同志也接着甩出一颗，两颗手榴弹在庙里庙外同时炸响。躲在小庙里的两个鬼子兵一个当场被炸烂了脑壳，另一个血肉模糊地从庙里冲出来，赤手空拳朝一个破窑洞里钻去。
我追上去几步，又甩出一颗手榴弹，那家伙终于一头栽在地上。等我冲进庙里，缴获了两条枪和两个钢盔，来到刚才陈旅长遇险的地方，旅长和团长他们已经到别的地方指挥部队去了。
(摘自谢振华、张铚秀、范金标等著《征程曲—我们的战斗回忆》(上)，军事科学出版社1987年12月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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